学习经济学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，就是总能得出反直觉的结论。比如当大家认为世风日下、道德沦丧的时候，你却觉得这个世界反而有点正本清源的意思了。

这些年有一个观察，纯个人观察，就是有一种美德正在慢慢回到人们身上，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。同时年轻人们也在或多或少影响他们的长辈，从而也在改善长辈们的生活。

当然这种美德至少在表面上，在公开讨论的场景中，往往人们不敢把它公然归类到美德的行列。

我说的这种美德就是“自私”，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人越来越“自私”了？

自私的说法不准确，更好听的说法是，现在人们对自身的关注和爱护，所谓的“爱自己”。这种关注和爱护在过去就是会被看作是自私。这么说来，用“自私”这个词还是对的。

其实不需要经济学，稍加思考也能得出一些模糊的结论。王小波的书里就讲过，大概意思是：

你让大家都无私，可是谁都不知道别人想要什么，奉献来奉献去都是表面工作，所有人的生活都没有得到改善；但是人们更容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，那还不如大家都为自己考虑，为自己争取，这样效率更高。

王小波这个观点放到现在一点不过时，放到他那个时代则是石破天惊。

但是经济学会给你一个理论依据，让你理直气壮地“自私”，或者说“爱自己”。

经济学的这个理论跟前面王小波的说法很类似，那就是“主观价值论”。

主观价值论短短五个字对我影响巨大，内涵丰富到可以展开一本书来进行解释和推论，但是也简单到一眼就能看懂。无非就是“我之蜜糖你之砒霜”，我喜欢看电影，你可能会说花那个钱看电影还不如买两件衣服。

现在的人很容易理解这种喜好上的差异，也基本能做到欣然接受这种差异。最多就是开春和初冬的时候，穿短袖的和穿羽绒服的悄悄互骂一句“傻逼”。尤其在大城市人来人往每天见到无数陌生人，没有人会在意彼此是什么造型，你扮成恐龙也不稀奇。

这就是观念变化和商业发展互相促进的结果。

当然在喜好上容易互相理解，价值观的差异却总是引来无聊的争论，在这方面光凭直觉就不够了。比如一个美国总统就能在价值观上把人分成两派，有人支持川普，有人反对川普。

但是如果你用经济学的工具去分析，用目的与手段是否匹配，以及目的是否正当的框架去分析，就会发现川普在有些地方是对的，有些地方又错得离谱。而大多数人只不过是站队寻找一点存在感和归属感。

我在过去一段时间也写过一些关于川普的文章，有赞同他的也有反对他的，就事论事。

你看，还得是经济学。直觉让你有模糊的观点，经济学让你更坚定，因为它推论的起点是坚实可靠的。

现在人们仍然没有完全摆脱集体叙事的思维框架，但是毕竟有了一些松动的迹象。至少在个人生活上，更多人开始活得越来越有“人味儿”，缺乏所谓集体荣誉感，开始更加关注自己的喜好，自己乐不乐意，并且更少因此产生负罪感和羞耻感。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。

过去的人活在集体中，价值观要跟集体同步，甚至经济上也要集体核算，这既不科学又反人性。

而我们所说的关注自身恰好相反，就是把人们拆成一个一个的人，财产权，行动自由，还有价值观，都归到具体的个人身上，也就是所谓的个人主义。

神奇的是，个人主义并不影响人们发挥合作的力量，合作首先就是个人主义的合作，需要满足彼此的需求。比如自由组建公司，各取所需的同时为同一个产品或者目标去做事，这样反而效率更高。

这就是自由与繁荣的社会的基石，越来越多的个人主义觉醒，“自私”的美德开始回归，更多人开始关注自己，关注自己关心的人和事，减少集体叙事的牵绊，这正是市场经济的观念基础。

因此，还是有理由保持乐观的吧，而且乐观才是最佳选择不是吗？